我的乡情味儿很浓,不知是因为天性的赋予,还是成长中情感缺失遗留下的后遗症。每每遇见小时候乡村老家,吃过、用过、玩过的东西,就会驻足下来,在追忆幼年经历的幻觉中买下,珍藏于心。
比如这次就是,那细长平扁,白中泛着绿的架豆角。
卖豆角的是两位少妇,笑吟吟的,风韵犹存。我将电动车车速放慢,问豆角的价格。
一个白皙脸的说:10元两斤。另一个微黑脸的却说:10元三斤。双方不禁哑然失笑。
其实不是钱的问题,而是我真的想拥有它,亲手将它掰成几半,幻化成逝去的时光,再一次珍藏起来。
我说,我去前边广场做操,一会儿买上带回家。
那套操做完,天已黑了下来。抬头远望,星星竟不如以前明亮了,点点微微,忽隐忽现,在我近视加老花的眼前,眨着多情又迷茫的眼睛。
倒是沙河大桥两边五颜六色的灯光,一闪一闪的,比小时候每月的十五日,站在山村小平方顶上看到的星光还要明亮。
我再次来到两个少妇的摊前,她们告诉我,豆角卖完了,如果想买,那边儿他对象那儿还有。话音未落,旁边的一个男子自告奋勇的去取了。
我停下来,开心地与她们讲起小时候的事情,吃自家种的菜的感受:
“豆角刚刚舒展开,没有一点儿筋。”
“黄瓜还顶着刺呢…”
彼此交谈,那份儿真情发自肺腑。
不一会儿,男子取来了一兜豆角,用塑料袋装着,感觉份量还足。我付了10元钱,将豆角放进车筐,带着这份儿乡情,满足地回家了。
将电动车停进侄女家的小房时,小时候与侄女打闹嬉戏的画面又浮现眼前:
“那个小姑娘不是也很喜欢吃这样的豆角?”
于是拿起旁边的一个红色纸提袋,将豆角一分为二,一半放进电动车筐,一半提在手中回家。
第二天清晨起床,将装着豆角的塑料袋打开,瞬间愣住了。
这豆角仿佛一夜间被人施了魔法:上面的细扁还在,微绿消失了,白白的、生硬地挺着;下边的微绿还在,细扁却软软的,如沙河边无精打采摇曳的柳树上,微微下垂的小叶。
这样的画面,焉能逃过从小与豆角亲密相处的我:
上面的是上次或者大上次犄角旮旯留下的熟豆角,错过了最佳采摘期,老了。下面的是昨天,亦或是前天没人买下的,不再新鲜的剩豆角。
心情有点低落:“咋儿会是这样呢?那么亲切的微笑,那样推心置腹的交谈,还是在老家的县城…”
转念一想,不是她们,而是他们的错。她们中一位的丈夫,和旁边那个帮忙取豆角的男人,这个人或许是另一位她的男人吧。
忽然想起了那位和自己一样乡情浓厚的侄女,她择豆角时一定会说:“我老姑真是老眼昏花了…”
打电话提及此事,她果真是这样想的,还说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。
我的乡情因此变了味道。
时光荏苒,光阴如梭。社会发展一日千里,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在与时俱进。有时候,天黑时,人心也会暗淡下来,那些违心话,违心事就诞生了。世界上,两样东西不可直视,一个是太阳,一个就是人心。
一个小插曲,改变不了我积极向上的心态。何况那白白的老豆角,吃起来也别有味道呢?
去掉白皙的皮,里面的豆鼓鼓的,经过长一点儿时间的沸煮,豆已经向油、盐、酱油等臣服了。嚼起来,比小时候的秋日,母亲专门用院子中架起的铁锅煮出的毛豆还香。
想说一声“谢谢”,却不愿再次重温这样的经历了。
虽然如此,我仍珍惜这次拥有。
因为这豆角勾起我的,不仅仅是小山村农家院中,并排挺立的六排豆角架,
还有爸爸那双布满老茧的、常常渗出鲜血的手,在微微泛绿的小苗旁给豆角搭架的画面,
更有妈妈拎着小框,一手顺着小豆角的秧蔓,一手将大一点的、微绿细扁的熟豆角慢慢摘下来,小心翼翼地顺进筐中的温馨。
文/张莲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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